如果你是憧憬浪漫的少年少女,這首詩可能不會對你的胃口。因為作者在這勾勒出的是一種集合所有負面形容詞的愛情:節制、瑣碎、了無新意。
第一段,詩中的「我們」並肩而行,但「不再被任何人辨識/身體與靈魂的氣味」。想像一下,剛開始交往,就算只是與愛人一起走在大馬路上(不是什麼酒色迷離的夜店或暗巷),身旁那人的賀爾蒙也時時刻刻吸引你。但「穩定交往中」之後,旁邊這個人,裡裡外外都被你看遍了(可能連「從裡到外的過程」你也都看過了,比如他放屁或拉屎時你都在旁邊),不會再像曖昧時期那樣悉心揣度對方的感情。
第二段寫的可能是與舊愛聯繫,那個曾經遇上的人,也許還在搜尋「我」,也許傳來幾行曖昧的訊息。但身旁的戀人無可取代,因此充滿激情的訊息,再也不具吸引力,就像被淺嚐幾口的提拉米蘇。提拉米蘇這種食物啊,要不是當下完食,要不就是看他軟爛塌陷,醜到你再也不想碰它。
第三段,詩中的戀人已經可以論及婚嫁,但因為某些緣由(不想結、不能結,或因為某些靠北的群體說同性結合不能稱為婚姻),而沒能為對方戴上婚戒。因此,閃亮的櫥窗中所販售的幸福的信物——婚戒——在這對戀人眼中看起來格外刺眼。在這個長輩一天到晚問你「交男/女朋友了沒」「什麼時候要結婚」的世界,他們出格的感情,就像在禁菸的人行道上壓抑菸癮。但生而為人,也只能乖乖的走在別人舖好的的人行道上,在規矩內壓抑自己出格的想望。
與對方共同生活,或許帶走了一些神秘,但帶來了親密。能夠在週末的早餐桌上,與對方談論無聊到爆的生活細節,這些,「更可能/被我們擁有的事」,讓「我們」的感情難以取代。這樣的感情充滿雜質,但與生活貼合,難以從生命中剝離。
回到標題「熟年」,我認爲此處所說的「熟年」,不見得是真實年紀上的熟年,而是感情的熟年,因為感情深厚與否,無關年齡,在於兩人共度的時光。所謂時光,也不見得是一天24小時、一小時60分鐘的死板刻度,如果投入比別人更多的心力、或者本來就很有戀愛的慧根,也可能超英趕美(?),與愛人交往百天就熟悉得像相戀10年。